此时绮罗已经提笔写好了几张方子,连同那瓶清凉丸一起放置在盒子里,淡淡笑道:“张大人,清凉丸可以止咳清喘,你若是咳嗽的厉害,或是胸肺堵塞难受,便可服上一丸。这一瓶只有十几丸。不过药方我已写下了,并不是很麻烦,只能劳烦大人自己去配了。”
她将盒子和好,又道:“这盒子里面俱是药方,什么时候用,怎么用,都写的很清楚,大人自己便通医术,便不用我一一交了。大人既然想治国平天下,那便要注意自己的身子,以往的忧思之事还是放一放吧,不要多想了。”
说完,她将手中琴放置在桌案上,身子置于琴后,淡淡笑道:“我的琴艺尚可,只是力道不足,难以再同往日一般的。本想借着琴音为你调理一下身子,只是如今,大人便只当消遣吧。”
张晓生放开眉毛,看着绮罗。半响之后,问道:“夫人这里,可有酒。”
绮罗颌首:“有,只是大人或许只宜喝些药酒。”
“药酒?”他眉毛一蹙起,最终还是散开笑道:“药酒也是酒,虽然不能尽意,既然如此,那就这样吧。”
泰宝晓意奉上一杯药酒来,张晓生端起,一饮而尽。
耳边清雅琴音同时响起。
酒意清醇,琴音高雅,似乎如口中一饮而尽的白酒,那琴音也是从上而下倾泻而来,只听着便是心中流水,带着无尽的生机与活力。
浅浅的听了会儿,他手中端着酒盏,闭上了眼睛。
琴音一直环绕在耳边,清灵绝响,便是如此了。
突然,清雅的琴音转折变了,他眉毛一动,却听琴声一下子停了。这是怎样都不能装作不在意了。
他手指动了动,张开了眼睛。
公孙卓一袭墨色长衣,站在他眸光之中,单手背负,一手在琴弦上按下去。广袖上流泻下来的暗银纹路,耀眼又森冷。
张晓生端着酒盏看着。
公孙卓盯住眼前人,半响之后,见她仍未有将手收回去的意思,沉声道:“我只是怕你闲了,张卿的病情自有御医操劳,你是在没有必要为他做到这个地步。
镜花水月虽然能为旁人静心之病,但若是能弹出一首静心治病的曲子,操琴人本身定然是耗尽了力气的,且不说绮罗现在有着身孕,便是她身子康健时,也扛不住。
绮罗淡淡应了声,从琴后起身,微微一福身,便朝着后面走了。公孙卓看了一眼,脚步一动,跟了上去。
张晓生看着两人前后离开的样子,版半响之后,突然开口一笑,举手将手掌中的酒盏一饮而尽,笑道:“当谁如此。”
清朗文弱的声音在这样安静的地方分外的清晰,只可惜只是说给自己听的。
绮罗从偏殿之中转出来,走在大殿外的走廊之中。她走的极慢,因为身边没有泰宝,她扶着一边的栏杆一路慢慢走着。公孙卓出来的时候,追在她身后,看着她漠然的样子,终是不能开口说什么。
似乎又过了许久,绮罗终于走到了自己的寝室之前,她转身朝着公孙简行了礼,踏进寝殿中,便要身边的侍女将门关上。
才一只脚踏进去,便被身边的人拉住。
她一低眼,看到那墨色袖子上的银色暗纹,停住了脚步,却不说话,守在殿门的人只有两个,见到两人如此,都一鞠身告退了。
等到人都走了,公孙卓仍是不放手,却从绮罗身后转到她身前,绮罗从他放松的手掌中抽出袖子,半侧身子立在一边,侧首看着外面开的正好的花儿,只觉得心中一片静谧。
又或是,死寂?
谁知道呢?
她唇淡淡掠了下。微微靠在门框上。
公孙卓站在她身前,见她神情平和的像是冬日的湖水,心中便沉了一沉,良久之后,他低声问道:“孩子出生之后,你愿不愿意回大秦。”
绮罗眉梢一动,眸光朝下扫了一下,又转回去。
“我只愿和我的孩子在一起。”
公孙卓目光下移,落在她小腹处。
那是一个谁也没有预料到的生命,同他们一样,一样承载了上一代的爱和恨,只是他有一个无比喜爱他的母亲。
绮罗仍靠在柱子上不动,闲适安逸。淡淡的风带着花香吹过来,染在她的发上。墨色的发四处纷飞,像是飞舞的绸缎,虽然是暗色,却也能让人从心中得到安宁。
他就得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。
公孙卓站在她身后,与她静静的享受着那一刻的静谧,不在开口说话。
夜色轻薄,花开半夏。
华光宫中,灯火未灭,昏黄朦胧的烛光笼罩在这深宫寝殿,万籁俱寂之下,夜已近子时。
杨执处理完了这一日的各种情况,终于在这时候赶回来了。
拖着一袭拽地的杏黄色宫裙徐徐前行,看似仍是不急不缓,杨珍知道主子的焦急,在她耳边淡淡禀道:“娘娘,这一身疲累,不如先去沐浴卸妆把。”
杨执摇了摇头,进了内殿的时候,她便解开自己的颇显累赘的外袍。杨珍忙道:“娘娘,这不合礼数!”
“不必说了。”杨执拔下发中钗环,放下一头的长发,环视一遍四周,淡笑道:“又没有人会来,让本宫安生些不行么?”
杨珍拿她没有办法,朝着身后挥挥手,一众的侍女便都退下去了。
杨执任由杨珍帮她卸下来披风,柔声问道:“我们这会儿可能去看看珩儿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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