容悦刚喝完鸡汤,秋碧进来禀道:“王爷让人带话回来,说晚膳在宫里用,叫王妃不用等着。”
容悦点点头说:“我一个人吃,随便上几样就行了,不用四碗八碟那么麻烦。”
何妈首先表示反对:“那怎么行?就算为了小主子,您也不能马虎,样数多点,哪怕一碗只夹一筷子,也总能多进些。”
容悦笑了笑,没说什么,由着她们小心翼翼地搀到庆余堂,然后在何妈虎视眈眈的注视下,用了一顿索然无味的晚餐。
人啊,最怕的是习惯。自从婚后,两人寝同席、坐同榻、食同桌,偶尔一次落单,心里就不自在,连厨房精心烹制的美食也失了滋味。
容悦不由得绞着手指,内心惶恐起来,傍晚初醒时的那种果决也不见了踪影。
自己真的能无动于衷地看着穆远去宠幸别的女人吗?一旦事有不谐,真的能毫不留恋地转身,带着孩子回碧水城,从此和穆远天各一方吗?
怕就怕,想是一回事,真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。
默默走回房中,努力调整躁动不安的情绪,容悦打发走其他人,独留下春痕询问:“下午我睡着后,你跟何妈妈之间有没有发生什么事?”
以前没冲突,突然不待见,那就只能从她回府后的这段时间里找原因了,不然没法儿解释。
春痕想了想说:“别的倒没什么,就是下午何妈妈吩咐下来的一件事,奴婢给驳回了。”
“什么事?”
春痕悄悄打量着容悦的神色,小声回道:“下午您睡着后,奴婢领着人在前面收拾咱们带回来的行李,何妈妈让人把王爷的东西送到晓园去,奴婢拦着说,那些都是王爷随身要用的,往日也是放在竹园的,要是送走了,王爷用什么?当时何妈妈也没争,只是看了奴婢一眼就走了。”
容悦嘴角露出冷笑:“原来是这么回事,我明白了。没什么的,以后她再这样爱搭不理,你也不用上赶着巴结,有些人,你越是敬着她,她越是得瑟起来。”
“奴婢省得。”
春痕一面应着,一面蹲下去想给容悦捶腿,容悦朝她挥挥手说:“不用了,你下去吧。”
春痕不肯走,劝道:“您如今这样,身边最好不要离人。”
容悦为之一笑:“何至于此,在自己家里,有什么好不放心的,你在外间守着就行了,我要什么自会叫你,你且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。”
春痕只得犹犹豫豫地告退了。
坐在窗前的玫瑰椅上,望着抄手游廊里的一排宫灯,容悦面沉如水。
难怪她当时就感觉怪怪的,一个平时还算本分的管事妈妈,突然跋扈起来,当着她的面教训她身边最得宠的大丫环,而起因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原来,真正的根子在这里。
让人搬走穆远的随身物件,只是一个幌子,一种暗示,意在告诉容悦:你怀孕了,不能侍寝了,就别再霸着男人!
送走东西的目的,是为了送走人。
按说,古代的确有这样的风俗,一旦妻子怀孕,就要跟丈夫分室而居,再贤惠点,还要主动给丈夫安排侍寝之人。如果媳妇不够主动,婆婆就会提醒,甚至直接越过媳妇给儿子房里送人。
可这些都是婆婆的权利,没听说哪个管事妈妈跳出来指手画脚的,除非,她本就是婆婆的代言人。
正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,容悦才会心烦心乱。
她的婆婆大人果然清高自许,连插手儿子媳妇的房中事,都以这种隐晦的方式。
只是你隐晦提醒,我就得乖乖配合么?
春痕是姑娘,搞不懂其中的关节,她只是就事论事,却不想歪打正着,让何妈没得逞,心里窝着火,后面才借题发挥。
“悦儿,你不舒服?”
转头看见那个大步走进房里的男人,容悦立刻有了主意。
这位既然是她的丈夫,她腹中孩子的父亲,就有义务帮他们解决一些难题,他不是承诺过,“别说一件,百件千件爷也给你解决”么?
一头扎进那人怀里,容悦闷声闷气地说:“你的奶嬷嬷让我把你的东西全部送走。”
“谁?”
“还有谁,就是何妈呀。”
穆远讶异地拧起眉:“你没听错吧,真是她说的?”
在他的印象里,何妈是个可靠的老仆,心眼不坏,也不掐尖要强,关键是,她有妊娠方面的经验,所以他特意把人派到容悦身边。却没想到,恰恰是他认定的可靠之人,背着他为母妃做事。
没错,他们是母子,而且是感情很好的母子,但仍不可避免的向对方身边派出眼线,如秦尚仪,就是他花钱收买的人,关键时刻能替他说几句话。何妈这种情况,又跟秦尚仪不同,秦尚仪是暗线,何妈是明线,但性质是一样的。
他的人,只能忠于他,不能惟别人马首是瞻,哪怕对方是他的亲娘,也一样。
容悦还不知道穆远一下子想通了这么多,而且想得这么远,连何妈的未来都否定了。她还在斟酌词句,想着怎么样不着痕迹地给姜贵妃上点眼药。
婆媳关系是脆弱的,稍不留意就会破裂,母子关系却是永不会断绝的血脉之亲。所以,接下来的陈述中,容悦一个字也没提到姜贵妃,只把一切都推到何妈身上,仿佛这一切,都是何妈自作主张,而之所以这么做,是因为她对穆远的疼爱,以及对未出世孩子的保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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